不是所有再见，都能再次相见（新春看望老人）

王颖姝

今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四了，过小年，我要去老人院。还有6天就过大年了。处处已经有了节日的气氛。我要赶紧去老人院,看望那些年迈的、有病的，或因各种原因被送到老人院的老年人。

我很快地吃完中饭，带上昨天买年货时特意挑选的橘子。打开装橘子的盒子的盖子，里面的橘子，一个紧挨一个地挤在一起，分为两层存放，他们好像嫌冷，正藏在那相互捂暖，也好像与我一样激动，正窃窃私语，谈论将要见到的老人。

我细心点数了一下，一个不差，盖上合盖，弯腰搬了就走，哦，对了，别忘了还要带上我的琵琶，给老人们看看我的演奏，听听音乐，也让他们现场感受，扬州电视台猴年春晚，我表演的激情，这样他们的心情会更舒适些。

这是一条很熟悉的路了，感受着明媚的阳光，看到各家已有的年味，听着鸟儿的歌鸣，按照牌子的指示左拐右拐，到了老人院门口。老人院的大门敞开着，门外正好有位认识的奶奶，身系围裙在水池边忙着洗拖把、搞卫生，没等我们先开口，那位奶奶就高兴地高声说：“你们来啦，里面请！”我喊了声：“奶奶好，给你们拜年来了”。奶奶随即开心地说：“我知道我知道，你们来过好次了！”

围裙奶奶一边高声说话，一边热情地把我们领进院子。院里坐着五六个老年人，屋里的人听到外面围裙奶奶高声热闹的说话声，有的一瘸一拐地跌撞摇晃而来，有的拄着拐杖慢慢挪步而来，有的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，有的直接议论开了，纷纷向不知情的人主动介绍说：“他们每年都来好几次呢，特别是每年这个时候，他们都一定来。”老人院的主人，快速地从里屋走出来，带着她的丈夫、女儿和她刚上幼儿园的孙子，一起来和我们见面，同时非常感谢我们的到来，不停地向周围人介绍：我的五种大乐器四种已过十级的了不起，我们已经连续来了四年，等等。现场的老奶奶老爷爷们，有的听了她的介绍，不知怎的竟流下了眼泪，有的向我爸爸提问他们的各种困惑。我不知道，为什么爸爸每一次说话，都让对方和周围人泪流满面。

大家各自安坐下来后，我先发橘子，有好多人都谦逊地不好意思拿我小姑娘的橘子，觉得要买东西给我吃才对。我一边说谢谢，一边喊爷爷奶奶好，一边给爷爷奶奶拜年，一边硬塞给他们。我不停地穿梭在爷爷奶奶中间，身上开始有汗了。

有一个老奶奶坐在轮椅上，她失忆了，我把橘子给她，她总是接不住，阿姨过来，帮她拿了硬塞进她手里，但几秒钟后还是掉在了地上，最后放在了她身边的小桌子上。

我依序分发着，一个93岁的瘦小老奶奶还颤颤微微地站起来，向我敬了一个礼，然后一跛一拐地走到爸爸身边，一定要把这个桔子交给爸爸，爸爸说：“奶奶，你拿下吧，我谢谢您的理解和心意，你吃了这桔子，比我吃了更好。我真希望天天有人来给你们送桔子，不是需要这个桔子，而是我们都需要这种爱，这种关怀，这种人人都愿意关爱他人的精神。”

在爸爸身边的一位老奶奶（人们都说她得了失忆症），坐在轮椅上，一只腿不停地踢着她所坐椅的右腿脚和地面，嘴里不时发出怪话，那个阿姨的姑娘（向爸爸自我介绍时说是正学神学的研究生）赶紧跑过去，双手捂住同时揉搓她的双颊，似乎想制止老奶奶的不和谐举动。

爸爸看见了，关切地说：“您让她说话吧，她说得很好，我听出来了，她所说的都是在关心我，让我多休息，不要这么为大家操心。她每叫一声，我都很感动，她用她自己的语言和声调向我表达了尊重和感谢，我真的希望，再过200年，她一直能这样对着我笑，对着我说。大家听不明白，而我完全能收纳到她的爱与关心。微信圈里早就有人分享说，我们这一代是有很多人能活到100岁以上的第一代幸运人，让我们每天都开心，好好地做人，好好地成事，好好地乐活当下。”

失忆老奶奶眼睛里立即涌出泪水，那个学神学的姐姐，那位阿姨，众多的奶奶爷爷也都感激地流下了泪。我注意到，今年暑假我见过的那个瘦弱的原来某饭店的老板，显得更老了，眼睛只能睁开条缝，头脑始终在不自主地轻轻左右摇晃着向这边仰头张望，此时嘴里也立即嗷嗷地发声，对着我们挥舞着双手，一只手在擦眼泪，一只手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时地上下拍打，那表情完全看得出是高兴的、幸福的。

一个戴帽子的老奶奶，站起来说：“您真是耶稣派来的，是帮我们的天使。我家里有个孙女，已经16岁了，现在上初三，什么事都不想做，放假一直也不想起床，只是睡觉，也不想吃，平时内向害羞，也不愿意交流说话。”（此时阿姨立即在旁边跟爸爸补充说，这位奶奶是在这里帮忙做事的。）爸爸听了那奶奶的话，忧虑地说：“奶奶您好，希望我们能给苦找个出路。谢谢您愿意把这事与我交流。我不做天使，也不是耶稣派来的。听了您的话，我心里很难受，我只想做您的最好的邻居，离您近，听见您的心跳和呼吸，能及时为您分忧。特别是如果我能做您的邻居，您就可以把这个孩子的问题直接交给我，这样最能直接地帮助您和您的孙女。您这么高龄，还把这个孙女当作自己全部的使命。您能做的是和您老伴先好好珍惜这个孩子，一起相互帮衬着做能做到的，每次见到可爱的孙女，多抱抱她，多问候她，尊重她，你们的关爱，你们的担心，你们有爱的问询，一定能帮助孩子改变和进步。”我看到奶奶自己，阿姨、其他爷爷奶奶还有姐姐他们，又一次不住地点头，有一种欣慰的感激。

我继续给爷爷奶奶们发橘子，最后也给工作人员一人发了一个，感谢他们的辛苦，同时祝福他们新年快乐。然后，我把桔子剥了皮，分成一瓣瓣的，喂给老人们吃！一位得了老年痴呆的奶奶，上次我去的时候，她始终在翻书，看儿童看的书，这次，这位老奶奶似乎好多了，她总是很认真地一声不响地听爸爸说话，有时还点头，不像上次只顾自己埋头，始终一个动作——翻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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